司露微站在热气腾腾的厨房里,心里凉飕飕的。
    她活了这么大,阿妈教过她针线活和家务,舅公教过她厨艺和认字,徐风清教过她各种典故,却从未有人教过她怎么藏心事、修城府。
    只有沈砚山教了。
    她很看不上沈砚山那个阴狠的性格,却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的话牢牢记住,并且每一步都照做。
    她以前那些直肠子,都打了个弯儿。
    真是很奇怪。
    沈砚山说她像白纸,很容易就被他划上痕迹,她觉得那话很讨厌。
    如今想来,竟是真的。
    掌柜的还在兀自出汗。
    杜三少平日里潇洒惯了,是绝不肯到这种三流馆子吃饭的。
    在南湖县,自称“御厨”
    的厨子还少吗?哪怕你真是御厨,你的馆子不够奢华,也引不来财神爷。
    况且,温亚生一直很低调,没有漫天叫嚷。
    杜少爷是上流人,偶然听他对头把这馆子吹得神乎其神,加上他今天正好路过,瞧见了,心里就气不顺。
    他半个小时前刚跟人吃饭,事情没谈拢,他自己气得没吃饱,肚子里挺不舒服的。
    他带着三名随从,进来就是找茬的,所以一开口就要吃狗肉。
    掌柜的和厨子劝了他半晌,他都不听,然后就有个细长身材的女孩子,从后厨走了出来。
    天气热,女孩子脸蛋红扑扑的,肌肤是白里透红,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,越发显得她那双眼睛又大又亮,睫毛修长。
    她的眼睛很有神,不露声色瞥人的时候,莫名有点震慑力。
    杜三少是谁也不怕的,就连他老子头上他都敢动土,断乎没有把谁放在眼里。
    可瞧见司露微的眼神,他下意识有点瑟缩。
    况且,司露微还拿着一把剔骨刀。
    司露微和他交涉了一番,转身回了厨房,杜三少越想越憋屈,盘算着等菜上来,尝一筷子就把店砸了。
    粉蒸鹅肉很快就上来了。
    杜三少挑刺着夹了一筷子。
    鹅肉已经酥烂了,却又保持了原汁鲜味,粉细腻柔滑,沾满了鹅肉的汁,一触及舌尖,味蕾就跳跃了下。
    等杜三少回神时,他已经吃了三块。
    他很惊奇的想:“爷吃过山珍海味,难道要跪在一道粉蒸鹅肉面前吗?没出息......”
    他一边骂自己没出息,一边又吃了几筷子,越发尝出了滋味。
    他的随从也在吃,且不像杜少爷这么别扭,纷纷感叹说:“真好吃,要是再辣一点就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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