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如稷缓缓从监狱大门口出了出来,看着蔚蓝的天空,呼吸着自由的空气,恍惚中他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    当年,因为流氓罪,又在夏景玲父亲的运作下,他被判了整整十二年。
    进去的时候,他才刚刚19岁,读了两年大学,是令身边人惊叹艳羡的少年英才,现在,他三十一岁,背着永远不可能褪去的履历污点,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一切……
    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。
    在牢里的时候,迟如稷总是在想,他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,他恨过迟矜然,恨过夏景玲,甚至恨过董丽英。
    他想,如果不是董丽英无条件的纵容和宠溺,他绝对不会养成这种自我中心,自私自利的性格。
    可董丽英死了。
    死在了监狱里。
    疼了他将近二十年的奶奶,死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,连死讯都是迟春生来探视时带给他的。
    迟春生还是很看重这个唯一的儿子的,此时正在提着个布袋子在监狱门口等着。
    他今年还不到六十,却已经老的连腰都弯了下去:“如稷,饿了吧?来,给你带了馒头和水,先吃了垫垫肚子。”
    迟如稷看着老态龙钟的父亲,重重闭了闭眼:“爸,家里还好吗?”
    迟春生僵了一下:“……还好,都好。”
    其实自从迟如稷和董丽英双双坐牢后,迟家就成了碧水村的耻辱和笑柄,遭受的白眼多得数都数不过来。
    而这种让他们倍感折磨的境遇在迟矜然成立食为天公司后,达到了顶峰。
    ‘他们但凡对然然好点,现在没准都是阔太太老太爷了,啧啧啧,有眼无珠。
    ’
    ‘听说然然现在根本就不认他们,嗐,这丫头还是心狠啊。
    ’
    ‘心狠啥啊?种什么因得什么果!
    他们不拿人家当人,人家凭什么善待他们?而且我听说迟矜然和迟招娣两姊妹都是给生活费的,反正没让迟老二两口子饿死就是仁至义尽了。
    ’
    ‘我听说矜然和招娣要捐钱给村里修路修学校?’
    ‘是真的,选址的人都来了。
    ’
    这些年里,类似于这样的话,迟春生听过无数次,听到耳朵长茧,心里泛酸。
    那可是他亲侄女!
    要是当年没有……
    而在迟矜然以再嫁之身嫁给首富盛时遗之后,这些讽刺他们有眼无珠的酸话就更多了。
    无论迟家人走到哪里,似乎都有人在骂他们瞎了眼。
    久而久之,迟春生变得越来越沉默,越来越不乐意出门,年轻时的锐气和算计全部被消磨的一干二净,唯一支撑着他的动力也只剩下等着儿子出狱。
    父子俩乘着大巴车回到镇上,又换小三轮蹦蹦赶回村里,时间掐的不太好,正赶上了村里人饭后闲聊散心的时间点。
    聚在村口下棋的大爷先是眯眼看了看他们,随即就像没看见似的低头下棋。
    直到两人走远了,才议论起来。
    “跟着迟老大的那个,是他们家如稷吧?出狱了?”
    “可不是,一晃十二年,下半辈子都毁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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