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一盆黑水,小月习惯地走到爹的床前,床上空荡荡,连床铺草都拿出去烧了。
    一直“哼哼唧唧”
    的父亲的确是走了,现在睡在横山的冰冷的墓穴中。
    今天,父亲下葬前,占新大爷叫小月姐弟两个给他爹暖坑,小月躺在墓穴中,分明感到脊背的凉意。
    爹,你冷吗?
    哪怕爹躺在床上,啥事都不能做,还要小月服侍,但小月总觉得家里有个主心骨,如今爹走了,自己该问谁去?
    “嘭,嘭,嘭。”
    小月揉着眼睛,不知道怎么回事。
    昨天夜里,哭着哭着就睡着了,这些天太疲劳,睡得死沉死沉的。
    门外占新大爷喊:“小月,还说卖冰棒呢,太阳三竿了,还不起来!”
    小月连忙光着脚丫把门打开,眼角还留有昨晚的泪痕。
    占新把背上的一个口袋放下来:“早晨我到仓库看了下,就剩下半袋冬天喂牲口的饲料,拿到加工厂磨了,你姐弟先对付着。”
    “谢谢五大爷。”
    小月提起来,约摸二十来斤,有点沉,拿到厨房,准备熬点粥,打开口袋,有一股发霉的味道,里面有玉米、高粱、稻谷、麦子,各种各样混在一起磨成的面。
    小月抓了两把,放到锅里熬煮。
    剩下的放到场院,准备摊开晾晒。
    占新大爷说:“收着吧,收着吧。
    等家里有人看管再晾晒。
    莫看这东西不成形,还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呢。”
    小月闻言,连忙把摊开的又拢到一起,装进口袋,塞进柴垛藏起来。
    “你这个娃儿还是没经事,放到这里头,不全被老鼠给糟蹋了?把你家米缸拿出来。”
    小月在爹的床底下,拖出一个罐子。
    “这就是你家的米缸?”
    小月点点头。
    “就这么小?”
    小月心想,就这个罐子,小月记事以来,就从来没有装满过。
    小月把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收集起来,终于把这半袋装好,藏在屋子里各个角落。
    锅里的粥熬好了。
    小月把弟弟摇醒,给占新大爷盛了一碗。
    “不哩不哩,我吃过哩,你们吃。
    证明开好了,吃了你们就到公社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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