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朝廷正自备战北胡,不想西南又生事端。
    朝廷应付一处已是吃力,眼看两处都来,却再没有拍案而起底气了。
    梁宿上本,奏请圣裁。
    心中却明白,这圣上多半是裁不了,明日还是要公议。
    这官家做了三十年皇帝了,虽说软些儿、面些儿、不是圣君、称不上英主,却也三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,该晓得事儿也都晓得。
    国家承平日久,时至今日,放眼望去也是太平气象,内里却有些个发虚。
    头一项便是这府库不甚丰盈。
    且不说兵马,但说这钱粮,三军未动、粮草先行,“皇帝不差饿兵”
    没粮没饷就要叫人去送命,这是唯恐士兵不哗变么?
    是以政事堂处心积虑,北地这二年产粮一粒不曾押解入京,悉屯于原处,又暗令南方押解之米粮,凡经运河者,皆分一成北上,是以京中米价上涨。
    又有草料、军械等,皆暗中屯积。
    又着枢密院、兵部等处,暗核将士,何处兵强马壮、何将擅于领兵,都密密有了安排,有些人将领调换防地,皆不令经京师。
    西南夷却此时反了!
    自己是再没生出儿子了来,官家是个极惜命人,这二年也不敢亲近宫人,唯恐再亏损了身子。
    如此,九哥便是他眼下唯一儿子了,又做了太子,官家便也力将些个事情解说与九哥:“西南夷比胡人还难对付哩。
    胡地一马平川,西夷却崇山峻岭,又有密林深涧,间或有瘴气,原是流放之地。
    兴兵北上,备上钱粮军械帐篷、金创药一类即可,派兵南下,还要备上各种防疫药物,备也不定能救得回来。”
    九哥听官家这话说得与梁宿等人并无大差,便问官家:“如此,只好抚了?”
    官家道:“兵者,凶器也。
    能不动,好便休要去动它。”
    九哥道:“然西南夷既反,单只抚慰,恐其有轻视朝廷之意。
    便如胡人,给要议和,也须有一场胜仗。”
    官家道:“年轻人,血气方刚,戒之斗。”
    九哥叫他给噎着了,半晌也说不出话儿来。
    官家缓了声气道:“若无胡人事,练练手儿并不妨事,你连日也听政来,却想一想,西南又是那样一个样子,弱旅可能镇平?精兵强将已定了要北上,一朝南下,北方一旦有事,却又要从哪里变出人来?”
    九哥皱眉道:“儿闻说,北地健儿多壮士,民风又彪悍,长城内外与胡人相差也不甚大,是以能御外敌,待反击之时,也可纵马驰骋。
    南边儿难道不能效仿此例?”
    官家以手撑额道:“招来时容易,散去时却难了!”
    九哥道:“为何要散?”
    官家道:“你这话去问户部尚书,看他何处还能挤出这一注钱来,他有钱时,我也不拦着你就地招兵。
    国家这许多兵马,有用少、没用多,都是这般招了来。”
    九哥瞠目结舌,深觉这平日软绵绵官家,确实也不大容易。
    官家好容易有个人肯听他诉苦,抓着九哥手儿,一摸一摸地道:“你还年轻,哪里晓得这治国难处?孟子曰,治大国出烹小鲜。
    真个豆腐掉进灰里——吹不得打不得。
    天下有得是钱,是我没钱,是你没钱,是国家没钱!
    天下太平,物埠民丰,人口比之太祖之时多了近千万,单这些人税,一年便有许多,为何还缺钱?”
    九哥低声道:“是花钱地方儿多了罢?儿愿节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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