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雷山林的深处,生长着一棵粗壮的无心木。
    它的根须扎入数百米深的地下,汲取着地底的泉流。
    它的树皮粗糙而裂痕丛生,它的枝干上没有一片叶子。
    没有人知道,它在这座山林中生活了多少年,它只是高高地、高高地向上生长。
    除以此外,一切都与它无关。
    早晨舒展羽翼飞向高空的群鸟,与它无关;夜里寻找树洞歇息的小兽,与它无关;就连钻入树皮的虫子,都与它无关。
    在它根须所达之处,没有任何生命能够存活。
    它安静地霸占着这一小块地盘,不关心日落月升,也不关心飞禽走兽。
    偶尔有人死在了它的旁边,它也只是就着泥土,将他一点点吃掉。
    它就是这样一棵树,一棵没有心的树。
    它躲在这样深的丛林之中,让那些渴望着它,却无法找到它的魔法师们心碎。
    格雷山林是魔武者的天下,是狩猎场。
    它也是猎物,一个安静的、不会逃跑的猎物。
    可是哪有魔法师愿意来此呢?所以至今,都没有人找到过它。
    直到有一天,一个披着黑色袍子的人来到了这里。
    他的头发从那宽大的帽子里露出一缕,是没有光泽的银白色。
    他的双手摊开着,缩在袍子里,走路的姿势如同登基典礼上的王,那么庄严又缓慢。
    他是第一个来到这棵无心木前,又没有变成尸体的人。
    他大概是个魔法师吧?当他看到这棵无心木的时候,发出了感慨。
    “啊……真好……没有心……真好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乍一听还以为是个年过七十的老人,但回想起来,却又会觉得这不过是正值壮年的男人。
    “没有心,也活了这么多年。
    真是一棵好树啊……”
    他将双手从袍子里伸出来,过分苍白的皮肤下是近乎透明的血管。
    枯瘦但却没有皱皮的双手,指甲类似某种飞禽。
    他的双手触碰到了那棵树,并在瞬间捅进了树干之中。
    无心木的树干是空的,它天生自有的魔力令它徒有空壳也能完好生长。
    它会是一把很好的魔器,只要锻造得当,它就能为它的主人开疆拓土。
    因为它见识得太多了,也活得太久了。
    今天,它终于遇到了它的主人。
    “阳光,要晒死人了。”
    那人说。
    他不紧不慢地剥离着无心木的树皮,在他的每一根手指上,都浮现着一个力量法阵。
    他的咒语不停歇地被吟诵着,看上去似乎是徒手在锻造他的魔器,但事实上,却已经用了不计其数的魔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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