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江荼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    旁人习剑,遇杀招先躲后挡,而江荼教给叶淮的,是先挡后躲,然后反击。
    黑袍人挡下了他的剑,然后再躲,江荼已看到黑袍人翻腕打算借力送剑,却不知为何生生止住。
    先挡,后躲,反击。
    丝毫不差。
    甚至江荼能够指挥叶淮攻击,也是因为这一式百密一疏,就是在起手反击时,会在右后留有不足半秒的破绽。
    怎么可能?
    江荼眸色深沉:“我应当没有第二个徒弟。”
    黑袍人受到重创,却在笑:“…又或许你只是忘记我了。”
    “也许,”
    江荼说,“但我绝不会教我的徒弟,祸害苍生。”
    “咳、咳…”
    黑袍人呛出一口血,“江荼,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?”
    骨剑从黑袍人身躯“噗呲”
    一声抽出,黑袍人踉跄了下,浊息很快填补了那一块创口。
    但叶淮身为气运之子、人间神君,纯洁的灵力像一层薄膜覆在伤口周围,曾经他用这种方式替江荼疗伤,此刻同样可以用来阻止黑袍人躯体再生。
    救人杀人,一念之间。
    黑袍人只看着江荼。
    有一阵风吹了过来,带着浊息的腥臭与潮湿,像是什么人深埋在淤泥里,窒息前最后的眼泪。
    江荼的衣袍在风中变得模糊,似乎有一袭过分繁重的、华美的朝服披在江荼身上,白骨饰品在他腰间碰撞着,就连脚腕上也有兽的牙人的骨。
    江荼的喉结滚动着,咽下一口血。
    还灵丹开始反噬他了,他感到自己的脏腑千疮百孔,被绞成了肉泥。
    这并不足以让江荼变了脸色,但若隐若现的阎王服饰,正在提醒江荼,他在阳间的时间不多了。
    江荼不愿再与黑袍人纠缠,无相鞭上火光映日:“本君…乃五殿阎罗之首。”
    黑袍人遗憾地摇头:“不,你不是。”
    眼看着无相鞭就要将黑袍人抽得魂飞魄散,江荼却突感身后一片寒芒。
    回过头去,太一法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法相的身后。
    可黑袍人明明还在他面前!
    更加恐怖的是,太一的脸庞扭曲熔化,毁灭再生,竟然一点一点,变得清晰。
    ——黑发,眉眼凌厉如霜雪,柳叶眼寒如刀锋,素白的脸上爬满黑丝,再仔细一看,却是像瓷纹的浊息。
    这是江荼自己的脸。
    不是白发的阎王,而是黑发的他。
    或许他生前召出的法相,就会是这个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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