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屑与槐花
    第一章蓝火焰
    焊枪尖端迸出幽蓝的弧光时,王铁柱总会把面罩往下拉半寸。
    铁皮车间里蒸腾着金属灼烧的焦糊味,三十七道焊口在他手下次第绽放,像一串歪扭的银纽扣缀在钢梁上。
    我蹲在厂房门口择韭菜,看着他的影子被电焊光扯得忽长忽短。
    那年我们刚成亲,他接替岳父在标准件厂烧大焊。
    老焊工说这活计三分手艺七分胆,他偏不信邪。
    别人焊两毫米钢板要调三次电流,他拿焊枪在废铁上划拉两下就知道深浅。
    有回厂里接了个急单,十二米长的工字钢要打四十五度仰焊,老师傅们围着钢梁转圈,他踩着人字梯就往上蹿。
    焊丝在梁柱间游走如飞,铁水顺着重力往下淌,倒叫他焊出鱼鳞纹来。
    暮色漫进车间时,他的劳保鞋已经吸饱了铁屑。
    我打来井水给他泡脚,木盆底很快沉着层银砂。
    他抠着脚底板笑:"
    今儿挣了双份工钱,老刘家收割机裂了底盘,我给补了三道加强筋。
    "
    月光爬上他结着盐霜的工装,那些星星点点的焊疤在布料上闪着微光。
    第二章机械谣
    推土机在冻土坡上打滑那日,我正给他送午饭。
    驾驶室里结着冰花,他叼着馒头猛拉操纵杆,铲刀啃进冻土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。
    突然车身猛颤,半人高的土块轰然崩塌。
    他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的,右手在仪表盘上拍出残影,推土机怪叫着后撤两米,履带在雪地上犁出深沟。
    油污斑斑的驾驶室里,泛黄的纸条贴了七八处。
    有张写着"
    离合先松三指宽"
    ,另一张记着"
    红针过杠就得停"
    。
    他教我看压力表时,远处矿山的爆破声正闷闷传来。
    砖窑的活最熬人。
    夏夜里他开着五零铲车装卸钢坯,驾驶室像蒸笼。
    我隔着铁丝网望见他后背洇出盐碱地图,安全帽系带在下巴勒出红印。
    警报突然炸响时,堆高的钢坯簌簌晃动。
    铲斗凌空划出弧线,赶在第一块钢坯坠落前抵住货堆。
    金属相撞的巨响中,他抹了把汗,继续哼着梆子戏装车。
    第三章暗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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