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行之又道:“你也应该不会忘记,正因为我们做了那件事,才能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。
    你更不应该忘记,当年那个小杂种掉入河中,我们以为他必死无疑,才找了个同龄孩子代替,现在……”
    “证据呢?”
    董青收束心绪。
    余行之冷笑一声,道:“书院录籍那天,龙神戒被触动了,当时……”
    未等他把话说完,董青忍不住道:“龙神戒?不是死物吗?连鬼主都不再提起,暂放你处,怎么现在……”
    余行之道:“宝物择主,轻易不会改易,那杂种定与白家息息相关,且身上定有异处,否则怎能得到宝物认可。
    若不现在除去,日后你我都难有容身之处,甚至可能被查出真相……当年没有杀死他,是我们办事不利,仅这一点,只要暴露,你我都难逃鬼主手段。”
    董青默然,显已认可余行之的话语。
    片刻后却又冷沉一笑,并将那玉牌抛给余行之,道:“有了它,你还对付不了那个杂种,那就是命该如此。”
    余行之接过玉牌,还有些莫名其妙。
    余牧人眼尖,瞥见玉牌上的号码,顿时惊喜道:“这,这是燕离的身份玉牌,如此一来,他与黑道勾结的事,已是板上钉钉。”
    当天余牧人先录籍,是六十六号,他自然记得燕离就是六十七号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位于演武场的背面的城墙墙根下,在斜阳完全笼罩不到的阴影里面,出现了一个踉跄的身影。
    燕离捂着腹部,不用感应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十分糟糕。
    更糟的是,为了从大理寺的包围中逃出来,额上的第七道咒印重新生成完整,心境没有波动,咒印却加深了。
    日前修为突破,减去一道咒印,如今不止重新生就,且势头不止,可谓雪上加霜。
    前路是咒印,后方追兵穷追不舍,真是上天入地也躲不了的死劫。
    而且此刻,因咒印缘故,燕离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。
    下意识用石子在墙根上留下最后一个印记,并附上几个字后,迷迷糊糊地往书院的方向逃去。
    今日因西凉入京而休学一日的书院,十分的冷清,所以没人发现燕离闯入了后山。
    后山之清幽,乃永陵一绝。
    俗语谓:大隐隐于市。
    几幢别院掩映林间,时有鸟唱风鸣,枝叶簌簌和声。
    斜阳夕照,映着纷黄枯叶,斑驳摇曳里,如血如歌般飘零,愈去愈远,如逝去的岁月般决绝。
    燕离眼前一片残红,逐渐模糊,美如诗画的景致,也已支离破碎。
    恍惚之间,耳畔响起丝丝缕缕、呜呜然、烟烟袅袅的箫声,伴这副残阳画卷,有种美到极致的意境,
    精神为之一震,连咒印也似缓止。
    他不由自主凝神细听,韵律并不陌生,却是《清尘》,乃著名的乐道大家孤舟子大师所创,以轻柔、涓细著称,最是洗涤人心。
    这首曲子乍闻只觉寡淡无味,其间却饱含作者淡泊名利的心志,寻常人听不出什么,此刻的燕离,为咒印所困,因红尘烦扰,正要淡泊红尘方能化解。
    不过,淡泊只是消极应对,不符燕离处世观,所以他很快就从那意境中挣脱出来。
    这时,忽听曲风一变,变得清丽脆亮,忽高忽低,忽轻忽响,时而低到极致之处,如坠深渊;时而升高腾空,如蛟龙翻涌无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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